NANA

《吃鲷鱼让我打嗝》 第十六章

《吃鲷鱼让我打嗝及其他故事》
作者：J. Eisenberg
翻译：S. Norton

Ⅱ 家庭

和我的初恋女友互通邮件，在中途某个定点被我姐姐接手，她是一个正在学习波斯尼亚种族灭绝的大学生。

我：嘿，艾米……刚跟我妈买了吃的东西回家。她在每个过道都花了好！长！时！间……觉得我要死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夏天。

艾米：233。我从来不跟我妈一块儿逛街就是因为那个原因。我看你正学习这教训呢……

我：芭蕾露营的“头一天”过得怎么样？

艾米：头一天过得“很棒，”谢谢关心。不过我很想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也在就好了，你可以一直跟我跳舞。

我：我也希望我在那儿……等不及你回到新泽西了……不过我打赌你穿着那套小衣服一定性感极了，那衣服叫什么来着？

艾米：你是说“芭蕾舞裙”？？我的确看起来很性感！

我：真酷。但你一直看起来很性感。

艾米：(眨眼)

我：字面意义上的刚修剪了草坪……不只是后面，还有整个前院，你知道我们有的所有那些我妈喜欢的蠢了吧唧的树吧？我还得在他们周围做那种8字型因为我妈喜欢用除草机描绘出一些图案。太特么无聊了！！我都累死了……

艾米：嘿。今天的芭蕾棒极了。他们让我在“夏季尾声”的演奏会做领舞！这意味着我将要学习很多复杂的独舞部分，实际上并不完全有趣，但是个好事儿！我猜，对吧？？

我：这太棒了！！！你会在演出上大放光彩的。我简直迫不及待了……但显而易见我得等待，因为那直到夏天的“末尾”呢。我猜那就是为什么他们管它叫“夏季尾声”演出吧，对吗？？

艾米：233！你真有趣。

我：你真漂亮……

艾米：那我猜我们就是一对又漂亮又有趣的情侣。

我：233。

艾米：我好喜欢你。

我：我也好喜欢……

我：我是说我也好喜欢你！

我：手滑……

艾米：你今天干了什么？

我：没什么……我就是生物钟有点古怪因为我通常不会这样……所以我差不多凌晨两点半醒了然后有点就好像“哇哦”，因为我觉得那可能还是早上呢……你呢？

艾米：我们刚穿着戏服彩排了一遍。我穿的衣服超！级！棒，后背上有全是那种红色的小金属亮片，但仍然可以特别好地舞动。我就好像一种鸟一样，但是是一只会跳芭蕾的鸟(谁知道呢？)，而且我们和负责服装的人见了面，我想那是个巴西人，他就像是这个星球上最美丽的男人。他原来是个舞者。别嫉妒啊。可能是同性恋，每个人都这么觉得。而且我还得穿这个特别短的裙子，我还跟保罗(那个服装师)说你完全可以看到我的臀部，然后他严肃地看着我，用那种棒极了的口音说，“你一定为你美丽的后臀感到非常自豪。”真希望他不是同性恋！只是开玩笑的！想你啦！和保罗还有队里其他几个人出去玩啦，谢天谢地终于周五到周日了(在周六。奇怪，几乎一次往返包含了所有这几天！)

我：那条裙子听上去真让人疯狂！一定要在我去那场演出的时候一定展示出你的“美丽后臀”！我过了非常振奋人心的一天(他嘲讽地说……)我在我父亲的办公室帮忙了大概十分钟，然后就完全抓狂了，所以我在他和一位患者在一起的时候偷溜了出来。不管怎样吧，现在已经回家了……真等不及开学了！(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说了这话)

艾米：刚吃完晚饭回到家。嗑糖嗑嗨了。可能整晚都睡不着了。

我：怎么样？我这又是无聊的一天……我要是能像熊一样冬眠就好了，然后就睡过整个夏天，醒来之后就能再次看到你了！我在家都要发疯了……我爸妈简直不正常……他们甚至不能像普通的父母那样吵架，太烦人了，他们就是互相不对付，真是太无聊了，不过……

好消息是(鼓点响起来)：我姐姐康雅明天就从学校回来啦！！她特别酷，我都等不及你们俩碰面了。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她超级超级聪明，一直替我做历史学作业(别告诉马修斯老师)，而且她拿的学位基于一些完全随机的事件像是波斯尼亚种族灭绝还是什么的。变态吧？不管怎样，等不及要见她了……

艾米：听上去很酷。我也有一些好消息告诉你(再次响起鼓点声)：保罗不是同性恋！233。真庆幸我没在这上面押钱。不管怎样，排练进行得还是很顺利的。我超努力的，每一分钟我的身体都疯了一样地拉伸着。但我认为我干得很好，而且实际上我觉得我有可能以此为生。就像我原先觉得跳舞只是个小孩子才会有的梦想，但我现在想有可能我足够优秀到可以实现它。真奇怪！

我：是啊，是挺奇怪的……这就好像如果我在NBA打球似的……233……但挺酷的……

艾米：这可不像你在NBA。我是说我实际正在跳舞，而且我在演出里做着领舞。这会像是NBA如果你在一个篮球训练营里，而且你是最佳球员，而且得特别高才行。

我：我只是在说，你不应该退学如果那是你正在考虑的事……而且我其实是一个很会投三分球。我去年在资浅代表队也参加了一些比赛，而且如果你在外场投篮的话不用很高，所以……

艾米：我没要退学！我只是在解释我现在是怎样的人，而我觉得我是个很棒的舞者。如果这让你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我：我没生气好吗？什么？我只是在说也许现在思考在这样一个古怪的领域里开始职业生涯有点为时过早……抱歉我这么，呃，切合实际……而且我很高兴保罗不是同性恋。现在你们俩可以做情侣了……实话讲，尽管如此，在那些变态的巴西老男人身边可小心点！

艾米：保罗跟我们年纪差不多。

我：什么？

艾米：是的……

我：而他们让他负责所有的服装？

艾米：他是个奇才。

我：奇怪……

艾米：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奇怪。

艾米：我觉得你正表现出很不支持的态度。

我：嗯，当你想要不和我商量就做出可以改变你一生的决定的时候，是有点不太好支持……

艾米：我没意识到我每移动一下肌肉都要跟你报备啊。我也没意识到我们关系这么紧密了，因为在这个夏天开始之前我们才约了两次会。抱歉我没意识到这些！不管怎么说，我得去排练了。你准备干点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洗你的袜子？

我：实际上我正要跟我姐姐出去玩。她可棒了而且我们打算做点很酷的事像是去海边玩或者去个派对什么的……

艾米：好吧祝你玩得愉快。我也正打算去一个派对。保罗的房间里正举办着一个呢。

我：玩得愉快……

艾米：我一定会的！

我：你现在表现得就像个贱人。

艾米：我觉得我们就说到这儿吧。

我：好！这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差别吗？

艾米：这你可说到点子上了！

我：我已经跟我姐姐说了你的所作所为。她会给你发邮件的。

艾米：成！我可没做错什么，所以我才不在乎呢！

康雅：亲爱的艾米，我是康雅。很高兴和你通邮件。微笑脸。我弟弟给我看了你们最近通的邮件，而且尽管我不想表现得太具攻击性，我的确觉得我有可能可以阐明我弟弟关于你这段新关系的立场，使这件事解释得更清楚明朗一些。

艾米：嗨，康雅。非常高兴能跟你通邮。我对整件事感觉很失望。谢谢你愿意帮忙。

康雅：我的荣幸。我想跟你分享一些我在你这个年龄段的时候，希望有人跟我分享的事情。我想也许这能帮助解释你们关系里一些更复杂的部分。你们的事有点让我想起了一些关于历史上一次暂时性的变故，叫做卡拉多迪维奥协议。我想也许会给你们提供一个新参考，所以我先给你说说这件事的前提背景。

在1991年，波斯尼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正在为战争做准备。波斯尼亚由人微言轻的阿里加·伊泽特贝戈维奇领导，是当时最弱小的国家，注定要被侵占。尽管如此，在1991年的3月25日，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的领导人私下会见，商讨如何瓜分波斯尼亚。是的。背着波斯尼亚，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的首领已经决定要把波斯尼亚分裂了。震惊吗？事情还能变得更坏。

塞尔维亚，就像你可能知道的那样，被邪恶的斯洛博·丹米勒斯维克代表。克罗地亚被相比之下没有那么残暴的总统弗拉尼奥·图季曼。在卡拉多迪维奥，这些阴谋者们私自对他们要如何侵占无助的伊泽特贝戈维奇和他的波斯尼亚穆斯林们达成了一致，而且准备了一次种族大清洗运动。我想，从你和我弟弟这几周的信件交换来看，卡拉多迪维奥协议可以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境地进行类比了。让我来解释一下这其中的相似点，以防他们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明显：

很显然，我弟弟就是波斯尼亚领导人阿里加·伊泽特贝戈维奇，挣扎在黑暗中而他的命运已经在那个私人密室里被其他人协商决定好了：也就是你和保罗。他们的罪行？还没有被揭示：伊泽特贝戈维奇，在沸腾的萨拉热窝山谷被孤立了。我弟弟，在新泽西的郊区割着草坪。

当然我不是把你和米勒斯维克等同，(我等一会儿会说到他)，我的确觉得你的一些行为会让人想起克罗地亚的(虚弱的)强人弗拉尼奥·图季曼。他曾经，总而言之吧，是个懦夫。他邪恶吗？历史会给出最好的评判，但我会说这是没有必要地。诚然，他绝对不是无辜的。大概被更强的米勒斯维克欺负的话，图季曼也会进行共谋，策划邪恶的图谋去瓜分掉波斯尼亚。无论你把他想成一个调解人还是屠夫，他绝没做任何事来帮助可怜的波斯尼亚人，也没有做任何事来阻止无情的米勒斯维克。

我怎么会把你想成和图季曼相似呢？你持续和这个叫保罗的人物增加亲密的幽会听上去就像是一种被动犯罪。从星期五美式餐厅的冰激凌到昨晚在“保罗的房间里”开的派对，你正在用一个“无辜的”交互作用来瓜分波斯尼亚。就像图季曼，你遵从了一个远远比你可能想象到的更复杂更邪恶的阴谋。再次声明，你本身并不邪恶。但让我们不要遗忘维·厄瑟尔的名言：“保持沉默和冷漠是所有事物中最大的恶行。”

现在。让来说说保罗，我们的米勒斯维克。你管保罗叫“奇才。”这也许是对的。米勒斯维克也曾是个“奇才。”但就像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也是奇才一样。尽管你声称保罗的天才只存在于时尚领域，我觉得这和米勒斯维克近得多。那就是，我认为他们都是专家，但并不在时尚界，而在于屠杀和偷盗。

先不提他的性向问题，他的意图非常明显。他关于你“美丽的后臀”的评价就等同于宣称开启一场战争。近似的是，米勒斯维克对他和相似的对波斯尼亚穆斯林们黑暗的意图没有进行隐瞒，卡拉多迪维奥协议中的直接引言是这样说的：“这是一个强制性提供给穆斯林们比他们能够想象到的更多的解决措施。”

综上，我不是在指责你而且我绝对不是说你是邪恶的，但我的确感觉到我弟弟正在被痛苦碾压着，而你只是安静地坐在乘客座椅上。

艾米：亲爱的康雅，我明白你在试图帮助，也不觉得我是邪恶的什么的。但我完全不能认同你。而且当我们“解释”我们的时候，让我为我自！己！辩解一下，好吗？首先，我读了一点关于“图季曼”那个人的部分，而我觉得我根！本！一点也不像他。而且如果有什么，那就是你们就像米勒斯维克一样，在你们新泽西的黑暗的铁搭里密谋反对我，我字面意义上的现在就是在这儿试图专注在我的舞蹈表演上，而且生平第一次自我感觉这么好，觉得我也许很擅长什么东西，而这并不是什么罪行。就，算，我是前南斯拉夫共和国的一员，我也会是斯洛文尼亚，这才是我敬仰的，因为他们试着争取一些独立，同时不把任何事搞砸。这也是我在这个芭蕾露营里试图做的事情，只是获得一些乐趣和自由，而不把和你弟弟的交往给搞砸了。然后你还一直在表现得像米勒斯维克和南斯拉夫人民军队，用南斯拉夫部队猛烈攻击着卢布尔雅那，就好像我正在做的事有多坏一样。

至于保罗，我不打算为他做什么辩护：他可不像米勒斯维克那么坏！这不公平，他也许和我调了调情，但这只是他文化中的一部分。我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如果非说有什么，他也只是像克罗地亚国会的前发言人，总统斯捷潘·梅西奇：无害的。

康雅：无害的？我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笑掉大牙了，艾米！梅西奇是个乌斯塔沙政权的辩护者(！)，还是个在已经完全腐败的政府里的一个极其腐败的领导者，在卑劣的总统竞选运动中一直受一个阿尔巴尼亚的黑手党资金赞助着！也许如果你少穿着你的小鸟戏服跳些舞的话(希望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不会去看这演出)，多学习一些关于中欧前苏联冲突地区的知识，你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艾米：首先，我是个素食主义者(不像你那个圣洁的/受迫害的弟弟)，所以别跟我扯什么动物保护协会。再次，梅西奇从来没在他的竞选活动里被指控过什么腐败行为，所以别乱抛出什么控告就打算定罪了。

康雅：为我那些不相关的关于你的小鸟服装的评论进行道歉。它其实听起来挺不错的(我爱亮片配一切！)而且我诚挚建议你坚持你的素食生活方式，这是一种我支持但个人很难坚持做到的节食方式。

艾米：谢谢你关于我服装的道歉。(我也超爱亮片的！！！)至于你的节食计划，你也许可以试试藜麦配淡酱油，除非你是无谷蛋白者？

康雅：不，我不是无谷蛋白者(不再是了！)我大概试了三个月吧。减掉了八磅！然后又恢复了。悲伤脸。

艾米：那可真讨厌！不管怎样吧。说到保罗，是的我是跟他呆了很长时间，是的！我觉得他很有吸引力，但那不代表我就背叛你弟弟了，而且顺便提一句，如果角色交换，他绝对是会做完全相同的事情的！！就像如果拉多万·卡拉辛克去了斯克菲亚洛卡的学校，而乔辛·普卡尼克去了巴尼亚卢卡一样——我可不觉得乔辛会现在在欧元区转悠着，给克里斯汀拉加德一个两颊贴面吻。斯拉沃热·齐泽克会怎么评论你的道德专制主义呢？

康雅：奇泽克大概不会对我不切实际的为一个虚假的后马克思主义乌托邦的努力产生什么深刻印象的。

艾米：这又是另一件事了！如果你觉得阿利亚·伊泽特贝戈维奇是个宽厚亲切的受害者，那你应该读一读他1970年的告示书《伊斯兰宣言》，我刚刚用pdf格式下载了这本书。它和你弟弟之前发给我的邮件里传递出的信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伊泽特贝戈维奇想要波斯尼亚只在于与教授古兰经协力，而你弟弟邀请我放学后和他见面只要我同意去打保龄球(我讨厌保龄球而且他知道那会伤到我的拇指！)

康雅：亲爱的艾米，你的观点引人深思、有理有据、而且最终是非常有研究性的。(我之前并不知道保龄球的事儿。)鉴于这些令人清醒的想法，我实际上认为你和我弟弟的分手，和前南斯拉夫并不相似，正在来临。当然我希望能看到你们仍旧在一起，上天作证，如果没有提托，南斯拉夫不会维持稳定而且，而如果没有真正的理解，你和我弟弟的结局大概是注定的。还有，努力避免出现下一个斯雷布雷尼察，我想一个和平的分手大概是最好的做法。

坦白讲，我最后想做的事是克林顿时期美国做的事，我们都知道它太小也太迟了。这样的话，我想也许你和我弟弟应该分道扬镳，在这场争吵变得比现在更激烈之前。我祝你接下来的演出一切顺利，而且我会把我们的决定传达给我弟弟，他可能不会参与进来了既然你们俩已经不在一块儿了。

艾米：亲爱的康雅，谢谢你这些善解人意的语句，而且没有表现得像个贱人而我原本很担心你会那么做。我很期待能亲自和你见面。眨眼。即使那意味着得背着你弟弟进行了。(卡拉多迪维奥第二轮？只是开玩笑)。尽管，只是为了确保事情不会过分发酵，我们也许该在有调停者就像助理国务卿理查德·霍尔布鲁克随席时见一面！233！

康雅：嗯！或者斯洛伐克外交官米罗斯拉夫·拉贾克！这样我们就不会出现另一个维舍格勒了！

艾米：或者更糟，福卡！

康雅：笑！掉！大！牙！

艾米：眨眼。暑期愉快康雅。

康雅：你也是。